章含烟和柏沛文——现实与神话的融合
“灰姑娘嫁给了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所有的童话故事似乎都是这样收尾的。灰姑娘嫁给了王子,真的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吗?《灰姑娘》是《庭院深深》的第二部,却是整个故事的根源。
1.灰姑娘之死
章含烟在柏沛文的茶场上晒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造就了她和柏沛文的缘分,经历了一连窜的波折,终於“有情人终成眷属”。在世人看来,含烟嫁入了豪门,算是“麻雀变凤凰”了,然而“侯门一入深似海”,婚姻生活的开始对於她而言不是喜剧,开启的是她的悲剧之门。将她推上悲剧旅程的就是“现实”。虽然她是“灰姑娘”,但是她并非生活在童话之中,而是生活在现实中。
从表面上来看,造成章含烟的一切不幸的根源是柏老太太的刁难,而实际上最根本的源头是她的“过去”。“现在”是由无数的“过去”堆积而成的,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将“过去”抹杀。章含烟是夏家的童养媳,为了赎回“自由”,她不得不下海,到舞厅拌舞,某日她被客人灌醉,糊裏糊涂失去了她努力保有的“清白”。虽然她经过此事,从酒醉金迷的环境中超脱了出来,但是“过去”成为了无法摆脱的梦魇,跟随著她,为她的爱情和婚姻埋下了祸根:给柏老太太留下了虐待她的口实,更重要的是在柏沛文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章含烟的不幸根本上源自於柏沛文不可救药的“完美主义”。在柏沛文的心中,她是纯白的“铃兰花”,洁白雅致;是“精工艺术品”,是用最好的美玉雕琢出来的,美得虚幻而不食人间烟火。含烟在沛文猛烈的攻势之下,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告诉沛文:柏先生,你爱上的不是我,而是你心中完美的偶像。但是在爱情中有几个人能保持长久的清醒?实际上在见到柏沛文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陷落了。她太爱柏沛文了,所以不愿意欺骗他,告诉了沛文她的过去,那是她一生幸福的赌注。但是她失败了。虽然柏沛文意识到:她很好,是这个世界不够好,这个世界不适合她;但是他仍旧大喊著:你太残忍了,你不应该让我幻灭,仓皇而逃。他爱她,却不能接受她的过去,因为他要求他的爱人是张白纸,而含烟是有瑕疵的,“她的过去就象不美好的刺青,洗不掉了”。柏沛文的好友高立德说的好,那个刺青并不在含烟身上,而是在柏沛文的心上,是他自己刺上去的。虽然他一度克服可这个“刺青”所带来的影响,但是他骨子裏的“完美主义”却使他在内心深处无法将之淡忘,他永远记得、感觉到、甚至对於含烟在潜意识中存在著不自觉的“怀疑”。 他太力求完美,所以他要求含烟和他的母亲能够和谐相处。含烟,妈一定会爱你的。面对著丈夫的“完美主义”的要求,含烟不敢将她与婆婆现实中相处的情况告知丈夫,只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将一肚子的苦水默默嚥下。柏沛文的事业正如日中天,他被“完美的幸福”蒙蔽了眼睛,享受著事业和家庭的“成功”。含烟的苦不仅仅来自於老太太的对待,更来自於有苦难言的煎熬,“庭院深深深几许”,她渐渐成为了“深深庭院”的囚犯,关住了身,也关住了心。
但是老太太却不满足於此,在事实暴光之後,她将含烟与高立德搬上了台面。含烟的“过去”在柏沛文心中埋下的阴影在老太太每天的耳提面命中日益扩散,象是有色眼镜蒙住了他的双眼。“众口铄金”,言语能够成为最利的武器。韩信早就说过,人家说他要谋反,高祖听一次会坚决反驳;听了第二次就要上心,怀疑他了;听了第三次,他的命就要没有了。柏老太太每天都要对儿子“告戒”上数回,她是沛文的母亲,在他的“完美主义”的理想中,母亲是不会有错的。更何况章含烟的“过去”是他心中无法跨越的障碍。他怀疑、他嫉妒、他烦躁,一切的情绪都反映在他与含烟的日常生活中,冰山不是一天堆积而成的,含烟和沛文关系的破裂就是因为裂痕的存在。
那个暴风雨之夜就在“含烟山庄”每个人心情阴霾的情况下来临了。将含烟逼上绝路的就是她最深爱的,为之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丈夫。最最恶毒的语言从柏沛文口中倾倒出来:“章含烟,你真下贱!……我居然拼命说服自己,去相信你是清白的。我居然会相信一个欢场中的女子,明明知道你身上有污点,洗不掉的刺青,我让自己视而不见,我真是瞎了眼,瞎了眼才会娶你。我早就该知道,你这种女人轻浮成性,不甘寂寞,我早该认清你的真面目,反正婚前已经失身了,婚後还讲什麼操守……我娶的是一个玩弄感情的、*妇。……你是个!”他所清算的仍旧是含烟不堪回首的“过去”,是他一直以来心中长久存在的怀疑的大爆发。“人的语言是可以的。”最终是柏沛文的语言将含烟推向了死神的怀抱,是他亲手了深爱自己的妻子。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灰姑娘将被打回原形。章含烟在大雨中出走,心中是无尽的绝望,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温床。在她生命的这段历程中,虽然她毫无过失,虽然她清白自守,但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却没有办法忘记她的过去,终於她走出了深深的庭院,却是为了了结自己的生命,这是一个社会悲剧,更是一个人性的悲剧。
2.再生缘
现实的力量在与爱情的拔河中取得了暂时的胜利,把“灰姑娘”逼到了绝境。讽刺的是仍旧是“现实”的力量——“金钱”在含烟断绝了死念後给了她新生的希望,五克拉的结婚钻戒使含烟远度重洋,到达了太平洋的彼岸美国,成为“方丝萦”,重生。
而柏沛文的悲剧也在同一时刻拉开了序幕。含烟满怀委屈写下了的日记,将事实带到了柏沛文的面前,是他和他的母亲将一个深爱他的妻子逼死了。含烟的日记中满载的是她的爱,为了这份爱她受尽了折磨,这份强烈的“爱”将双眼长期蒙蔽的柏沛文从怀疑中拉了出来;在这份爱的冲击之下,他的後悔如洪水般决堤。内疚、悔恨的烙印终於盖过了含烟的“过去”在他心中刺上的刺青,但是烙印火辣辣地灼烧著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三年後终於化成了实体,变成熊熊的火燄将含烟曾经的牢笼——“含烟山庄”付诸灰烬,也夺去了他的视力,成为了“睁眼瞎”。从含烟“死”的那天开始,内疚和悔恨已经把柏沛文的心埋葬了,哀莫大於心死。从含烟不在的那日开始,他就注定只能活在过去的回忆中,不停忍受痛苦的煎熬,任痛苦将“过去”刻骨铭心。从含烟离去的时刻开始,就注定了他将在黑暗中摸索,等待一个不可能的希望。也注定了爱琳的悲剧。
爱琳最初为了柏沛文对章含烟的痴情所感动,日久生情,不惜拿她美好的青春作为赌注一段无望的婚姻。但是他的眼睛早就看不见了,任凭爱琳是多麼青春美丽都不能打动他,更何况他的心是再也无法感觉任何女人的爱情了。柏沛文的心早就死了,他活著是为了对家人尽未了的责任,为的是用他的痛苦祭奠他的“亡妻”。爱琳的情敌是看不见的,她无法面对“她”作战,这种折磨使她内心充满了狂躁,对酒浇愁愁更愁,她就在愁苦中消磨掉自己的温柔,却无法割舍那份爱。无处发洩的她只好对柏沛文和章含烟的女儿发。愤怒时的爱琳似乎张扬起满天的恨意,要让在这片天下的人没有一个好过。爱是恨的来处,如果她不曾爱上柏沛文,她也不会那麼痛苦。她实在不是个可恨的人,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章含烟以方丝萦的身份归国,她对自己说:只是为了看看孩子。但是那个孩子却无法让她放心,那个父亲则让她心怀凄恻,那个母亲则让她心惊。柏沛文父女两个等待的只是“含烟的救赎”,所以她无法不在他们的身边停留。
盲人、孩子、家庭教师、山庄,故事是如此的熟悉,好似《简爱》中的罗彻斯特先生、简爱和他们相爱的桑菲尔德庄园。简爱是个灵魂独立而孤傲的女孩子,但是她为了自己的尊严,为了一份爱情的完整和纯洁离开了罗彻斯特;在罗彻斯特失去了庄园,成为盲人的时候,却带著一笔遗产回到了他的身边。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的地位已经完全掉转了。有人评论这个结局,认为简爱成为遗产的继承者,成为了一个大**才回到罗彻斯特先生的身边,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她的反抗性,但是这才是真正的现实生活。
不可否认简爱经济上的独立,能够支援她精神上的独立,才能够更有力的追求她的爱情。在《庭院深深》中章含烟和柏沛文的关系也经过了相同的逆转。方丝萦靠著钻戒到了美国,勤奋攻读,获得了学位,拥有了令人羡慕的工作,得到了真正的独立,她不再是个孱弱的女孩了。因此,她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到柏沛文的面前,站在爱琳的面前,站在柏老太太面前,此时的她是个真正的强者。十年前的含烟固然是出於她的善良和深情而忍辱负重,同时也因为她不是个完全独立的女子,她依附於丈夫而生活,深受传统道德的束缚,所以她才会如此无力,甚至不得不选择死亡作为自己的归宿。十年後的方丝萦在社会地位上和柏沛文是同等的,而在精神上甚至强於柏沛文,柏沛文虽然依旧拥有庞大的产业,但是他生活在回忆中,被悔恨侵蚀地体无完肤;他双目失明,在照顾上也力不从心。正因为方丝萦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才能毅然承担起柏园的风风雨雨。
方丝萦和柏沛文都经历过生死的轮回,方丝萦在水裏——泪水、雨水、河水的洗涤下重生,柏沛文则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逃生,遭遇过这样的“水深火热”他们都是第二次活过。而“再生缘”只为他们不变的痴心和深情。有句老话叫做:性格决定命运。
如果方丝萦不曾保留章含烟那颗柔软的心,深藏了“前生”章含烟所割舍的母爱,她又怎会抛弃了美国舒适的生活,丢下了几乎和她结为夫妇的未婚夫重返故园。如果那天,柏沛文不是如此无助地在“含烟山庄”的废墟中徘徊,带著那样让人为之心酸的没落,也不会带给方丝萦如此强烈的凄恻之感。如果不是方丝萦无法放下过去的种种,她就不会深夜流连在荒草和废墟中,听到柏沛文用他失明的眼睛注视著前方,伸出双手向著黑暗渴求:你回来吧,不管你是鬼是魂,回到我的身边来吧!她就不会走进柏园成为了她的女儿亭亭的家庭教师,卷进柏园的冲突中,起起伏伏。如果方丝萦不曾住进柏园,柏沛文或许永远没有办法如此密集地试探她,在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中感觉到:含烟回来了。如果他不是如此不要命地挽留方丝萦,将她视为比自己的生命还要要紧的存在,或者方丝萦终将带著再一次的遗憾和伤痕飘然远去;是他如此不拼命的爱感动了爱琳,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女人,才会悄然离去。如果不是有那麼深厚的感情的存在,那麼这一切的故事在“灰姑娘”的时代就已经完结了。章含烟那“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悲惨过去让人为之动容,或者让人觉得柏沛文的过失是可恨的;但是他的深情弥补了一切,在“寒鸦夜夜夜半啼”的凄凉生活中已经偿还完了他所欠下的情债,并让方丝萦不得不再次深深爱上这个曾经带给她不幸的男人。
永久不变的爱情是神话吗?汤显祖老先生说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能死,死而不复生者,非情之至矣”。他们就是用这样的“至情”完成了另一个神话,它的名字叫做“破镜重圆”。《庭院深深》是童话吗?其中却蕴藏了如此沉重的“现实”悲剧。《庭院深深》是现实故事吗?其中却有那麼美丽的“神话”。
(二)柏老太太和简非凡——两世情债的交错
1.“鬼魂”的制造者
在《庭院深深》的悲剧中,柏沛文的母亲可以说是整个悲剧的始作俑者。
在原著中,追究她反对章含烟的原因,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章含烟的出身与柏沛文这个大家族门不当户不对。俨然是一个封建家长,固然表现地可恨之至,但是却没有人味,感觉上就象是一个抽象的符号。若要挖掘她的内心,只有潜意识中与媳妇抢儿子这一点。这个人物其实继承了中国古代传统的婆婆形象,在《孔雀东南飞》中就可以找到具有的某种“恋子情结”。在讲究“三从四德”的年代,要求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在那个男权当道的年代,妻子对某些人而言只是生产的工具而已。母凭子贵,儿子是她生活的保障。潜意识中的不安延伸到儿子的婚姻中,恐惧媳妇从此夺走儿子,於是不自觉地将自己置於媳妇的对立面,发动“战争”。这只是一个型式人物的共性而已,感觉上这个人物仍旧显得有点单薄。
《庭院深深》的剧本则增加了老一辈的纠葛,为她的顽固偏激找到了理由。柏沛文的父亲曾经纳了一房小妾——出身酒家有心上人陶壶的朱秋荷。对於柏沛文的母亲来说这实在是奇耻大辱,这个女人从她丈夫那裏分割了丈夫对她的爱,甚至可以说几乎完全夺取了她应该享有的爱情,所以她只能暗中欺负秋荷来达到心理的平衡。如果说老太太是心理障碍异常严重的人,那就是在当年种下的根。归根究底她的确是封建礼教的卫道士,但是她同样是一个封建礼教的受害人。
电视剧中增加的这段纠葛,使得她的形象愈加丰满而人性化,她的针对章含烟有著深层的原因和私心。章含烟的出身固然是她相当在意的因素,但是她更在意的其实是章含烟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她秋荷的曾经存在:相同的是,柏家的男人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两个女人带回了家,要她接受;两个女人同是欢场出身;两个女人曾经都和某个男人有牵扯不清的关系(章含烟当然是不得已才和养父家的儿子有牵扯,相对於秋荷心系陶壶,其实性质上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她一开始就将章含烟当作了敌人。尤其,柏老太太又是一个极度自尊和傲气的女子。她出身名门,却被一个欢场女子夺去了丈夫的爱,这无疑是对她身为妻子的尊严的践踏;她一辈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却不告而娶,这再次损伤了她身为母亲的尊严。从含烟进门的那天起,她就不断在她身上看到朱秋荷的影子,所以她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她是为了救儿子;然而事实是,她心中无比的恐惧,害怕这个女子象秋荷一样夺走她最重要的男人。在她与含烟作战的时候,柏沛文不再单纯是她的儿子,还是他父亲的投射;她的战争则是与朱秋荷战争的延续。
这个悲剧不再是章含烟一个人的悲剧,而是三个人的悲剧。她一生要强,要争,但是却先失去了丈夫的疼爱,後失去了儿子真心的爱戴,换来的是父子两代人的恨意;她一生制造了两个鬼魂,晚年却被对“鬼”的无比的恐惧所困,这极度的不安甚至使她无法顾及她所在意的尊严。柏老太太从章含烟离去的那天开始,就生活在悔恨之中,原著中方丝萦归来的时候她已经带著她的悔恨去世了,但是我们无从感觉她的悔恨。但是在电视剧中,她仍然在世,但是她却晚境凄凉。为了远离“含烟山庄”的废墟和含烟的“鬼魂”,一个人独居在山上的别墅中,忍受著孤独和寂寞,承受著亲生儿子的恨意整整十年,每逢听到下人谈起镇上废墟中的种种就心惊肉跳。当她在养鸽台上看到方丝萦,听到她的指责後,她神魂俱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的精神终於濒临崩溃的边缘。她虽然平时还努力维持著她的尊严,但是在此时她丧失的正是她一生最重视的威严。虽然老太太可恨,但是也应该可怜她,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倒过来说其实也是成立的。
《庭院深深》是一部充满悬念的电视剧,其中一个重要的悬念是:关於“鬼”的传闻。“鬼”在中国千年以来的历史和文学中都扮演了非常重要的因素。自先秦开始,就是“侍鬼如侍人”,後来的中“鬼故事”就是相当庞大的群组成部分。《庭院深深》开篇就有两个悬念:章含烟的鬼魂究竟存在吗,她真的死了吗?虽然观众都知道这不是《聊斋》,是不会有真正的鬼魂出现的,但是《庭院深深》中的“鬼气森森”实在是吊足了人的胃口。章含烟没有死,她的鬼魂自然是不存在的,所谓的“含烟的鬼魂”只是老太太的妄想,却也是柏老太太对於过去的悔恨的凝聚,是她一生两个悲剧的另类的证明。
剧集中方丝萦的身份也是一个重要的悬念。她化名回来,她只是想要照顾她的女儿,然後再默默离开。而柏老太太的尚在人世对於方丝萦而言是潜在的威胁,她是方丝萦为了隐瞒身份必须要极力要逃避的人之一,曾经有两次她差点就要被老太太撞到,识破身份。柏老太太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成就方丝萦这个角色,她的不计前嫌突显的是她无比的善良,也是她心软的证明。起先柏沛文央求她去唤醒老太太,她是这样回绝的:“我是方丝萦”。当她答应去见老太太的时候,她等於已经承认了自己是“章含烟”了,她的心完全动摇了。而方丝萦则成全了柏老太太的“威风和尊严”,她把神智几乎失常的老太太从疯狂的边缘挽救回来,她的一生的罪孽得到了一定的救赎,虽然30年前的罪孽是永远无法挽回了,但是既然她从一开始就把章含烟当作是朱秋荷的“轮回转世”,章含烟的宽恕对於她而言已经足够了。但是,30年前的悲剧真的结束了吗?
注:本文根据琼瑶《庭院深深》原著创作,源于《庭院深深》电视剧。
章含烟,是个苦命的女孩子。
父母早逝,章含烟被远房亲戚收养,那对夫妇起初对章含烟还算不错,供她读书,抚养她长大。
章含烟高中毕业,养父母露出了真实面目。
他们收养章含烟,无关亲情,而是为了让她嫁给痴傻的儿子。
不甘心命运就此被安排的章含烟,逃了出来,她四处打工,为了谋生,也为了偿还欠养父母的债。
柏霈文说她没必要理这么自私的养父母,章含烟却说:“你不懂,我毁掉了他们一生的希望,在他们心目里,我是忘恩负义的……所以,我愿意还这笔钱,为了减轻我良心上的负荷。”
虽然亲情早就坍塌,但养育的恩情永不磨灭,章含烟对待养父母的态度,让柏霈文对她刮目相看。
柏霈文爱上了这个柔弱秀丽,单纯善良的女子,两人爱得轰轰烈烈,婚后却因婆婆的搅局,落得两败俱伤,实在是令人唏嘘。
婆婆嫌弃章含烟的出身,一个舞女,摇身一变成为柏家夫人,在婆婆看来是柏家的耻辱,婆婆千方百计拆散了章含烟的柏霈文。
然而重温《庭院深深》这本书才发现一个扎心的现实:即便没有婆媳矛盾,没有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章含烟和柏霈文也很难走到最后,两人的婚姻注定是悲剧。
章含烟婚前失贞
一个花季少女,孤身在外,赚钱没那么容易。
章含烟四处打工,因容貌姣好,在舞厅做过舞女,欢场里人际关系复杂,不谙世事的章含烟被客人灌醉了酒,毁了清白。
这次意外,成为了章含烟终生的枷锁。
她不敢恋爱,不敢幻想美好的生活,她说自己是“污秽的”,配不上高贵的男人。
柏霈文的狂热追求,带给章含烟的,不是爱情的甜蜜,而是难以启齿的痛苦。
在章含烟的意识中,柏霈文是这样的:
“她知道整个工厂对这位年轻的老板都又尊敬,又信服。在工人们的心目中,柏霈文简直是人与神的混合体:年轻、漂亮、有魄力、肯做、肯改进、而又体谅下人。”
柏霈文的“完美”,让章含烟对他只能远观,根本不敢奢求得到他的爱。
这样“圣神”的柏霈文,偏偏只对章含烟一人动了心,认识没多久,柏霈文就对章含烟求了婚。自卑感作祟,章含烟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我爱你,但我不愿嫁给你,你也不能娶我,别人会议论,会说话,会影响你的声誉!”
在柏霈文的坚持下,章含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忌,柏霈文的反应,却再一次戳中了章含烟的痛处。
柏霈文有“仙子情结”
听了章含烟失身的“故事”,柏霈文沉默良久,他的态度,让“她的心发冷,她的头发昏,她的热情全体冻结成了冰块”。
柏霈文甚至还颤抖着抽完了一支烟,他站在那儿,低头看她,用一种低低的、受伤的、沉痛的声音说:
“你不该告诉我这些,你不该。我但愿没有听到过这篇话,我但愿这只是个噩梦,你太残忍,含烟。”
柏霈文的“介意”,是刻在骨子里的。
以柏霈文的条件,早该结婚,三十岁还单身,是为了等待他心中的“仙子”,他要找的妻子要纯洁脱俗,而不是肮脏的舞女。
《庭院深深》原著里有一段柏霈文的心理描写:
“他已急于要把那顶后冠加在她头上了,可是,今天的一席谈话,却粉碎了他对她那份完美的幻想,像是一粒钻石中有了污点,他怀疑这污点是否能除去。”
这是柏霈文的真实想法,虽然他因感情放弃了“仙子情结”,可压抑在心底的嫌弃,是难以消除的。
婚后在婆婆的添油加醋下,章含烟和高立德传出了“绯闻”,柏霈文对妻子和朋友毫无信任,甚至怀疑孩子是高立德的。
《庭院深深》原著里写道柏霈文对章含烟的“唾骂”:
“我今天才知道我的幼稚,我竟相信你清白,你美好,相信你的灵魂圣洁!我是傻瓜!天字第一号的傻瓜!我会去相信一个欢场中的女子!”他重重地喘着气,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含烟!你卑鄙!你下流!既失贞于婚前,又失贞于婚后!我是瞎了眼睛才会娶了你!”
可见章含烟的“不清白”,始终在柏霈文心里是个过不去的坎儿。因为这件事,他很难相信章含烟是忠贞的,对于柏霈文来说,有“污点”的婚姻,很难幸福下去。
不对等的婚姻
章含烟和柏霈文不仅门不当户不对,年龄差距也比较大,十八九岁的章含烟,怯懦,自卑,没有经营好婚姻和家庭的能力。
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柏霈文占据着感情里的主导地位,章含烟爱得极度卑微,柏霈文和她冷战,章含烟在未寄出的信里写道:
“如果你肯来,如果你不追究我的既往,我将匍匐在你的脚下,终身做你的女奴!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我期盼你的殷切,我爱你的疯狂,柏霈文!”
跪着的妻子,注定留不住站着的丈夫。
章含烟看低自己,捧高柏霈文,是交给了柏霈文轻视她的资格。
婚前柏霈文能因章含烟“不干净”而厌恶她,远离她,婚后也注定会是一根刺,永远横亘在两人中间。
结语
《庭院深深》婚前失贞的章含烟,她和柏霈文的婚姻,注定是悲剧。
章含烟努力讨好柏霈文,在婚姻里委曲求全,这些换不了柏霈文的尊重。
早在柏霈文介意她失贞的那一刻,章含烟就该清醒地明白,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没那么深。
柏霈文一再用章含烟的痛处伤害她,婚姻带给她的,不是幸福,而是灾难。
被柏家母子逼走的章含烟,更名改姓,提升自己,才是真的活出了自我,她独立自强,不卑不亢,不再拘泥于情爱,用实力获得了他人的尊重,这才是女人最高贵的样子。